一年秋天，表姐家新买了宅院。院子中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山楂树，关于这棵山楂树，村里可有不少传说。
一
宅院的原主人姓郑，是寨子村里的一户独姓人家，在这里居住几十年，有个独养儿子叫郑大头。建国前，郑大头的爷爷在崮头集经营着一个小店铺，他经营有方，待人和善，生意兴隆。发财后，便请风水先生在村里选了个吉佳位置，盖了这所宅院，在院里栽了这棵山楂树。而这棵山楂树长成以后，每年都能给主人带来一百多元的收入。
到了大头父亲那辈，商铺经营不善，生意渐渐走下坡路。为了振兴家业，他给儿子取名郑大头，希望儿子继承祖业，生意场上永远挣个大头。大头的头确实大，胖胖的身骨，一脸的富贵相。但他见利忘义，唯利是图，与人交往爱占小便宜。大家私下叫他“少铲煤（意为欠点火候，不熟）”。
集体经济时代，郑大头是不可能继承祖业的，只能耕田种地。想干挣大头的事，是不现实的。几十年过去，他在村子里没能混出个人样来。
眼瞅着三十几岁还没能娶上媳妇，他自然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，却迁怒于村民和村干部，想着要不是新社会，他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，哪至于这样落魄？于是萌生了报复社会的念头。
有位村民找大头帮助办了点事，事后没及时答谢他，他怀恨在心。在一个午夜，大头把那家人的草垛放上火，紧接着又把那户人家自留地里的青苗毁了。
又是一天深夜，寂静的山野，瘆得让人发慌。偶尔的鸟鸣声，足以让人不寒而栗。劳累一天的人们都进入梦乡。大头躬着腰东张西望，蹑手蹑脚地前行，像只夜猫溜进大队果园。果园里摆放着几口勾兑农药的大缸，那是果业队的重要生产资料。大头为发泄私愤，举起锤头，把那几口大缸全都砸碎。他又把果树喷药机扛走扔到大河中。这还不算，又偷偷摸摸窜到河边，那里停泊着生产队的一条大木船，这是生产队的重要运输工具，也是生产队最贵重的生产资料。大头望着大船，恶狠狠地说道：“见鬼去吧！”他手起斧落，剁断缆绳，船随风而去，瞬间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……
像这种坏事，他真没少干过。
大头的父母在村里无脸见人，承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打击，一气之下，两位老人喝下农药，双双归西。大头在村里也无脸混下去。于是，他变卖了家产，只身一人去了东北。匆忙中卖掉房子，当然还有院子里这棵山楂树。房子也没卖上个好价钱，表姐算是捡个便宜。
二
院子买到手，表姐想刨树。我正稀罕这棵树呢，当然不同意。表姐就对我讲：“前几天找风水先生看过，说这棵山楂树有凶兆。它站在院中，仿佛像个困字。必须把树挖走，否则这日子过不好，郑大头一家就是一个例子。”
表姐讲得似乎有点道理。但我在寻思院子中有棵树，就是个困字。那么院子中没有树只剩下人，那不就成了囚字吗？郑家的不幸与这树真的有关系吗？再说郑大头的爷爷也住这院子，不一样挣大钱嘛。
我刚想到这，听表姐补充说道：“村里刚结婚的小媳妇和孕妇，都曾夸过这棵山植树，说是果子又大又红又鲜艳，肯定好吃。但是她们谁也没吃到这树的果子。因为大头说，这山楂果子，是用来沾糖球卖钱的。村里小媳妇和孕妇，听了大头的话，再也没人前来夸过这树山楂果的。”
我想大头太傻了，村里的小媳妇来自五里八乡的，她们回村后，谁会说大头的好话，谁还愿做媒帮他找媳妇？俗语说得好，栽上梧桐树，引来金凤凰，大头这可好，金凤凰来了，他却财迷心窍，愣是为了两个钱气跑了媒人，这能怪树吗？所以说是凶是吉怨不得院里栽不栽树，院里这个山楂树背了一个凶名太冤枉。
三
说起风水，我又想起另一个故事，说有个老板，请风水先生帮忙看宅吉凶。当车到家门口时，宅院里突然呼啦啦地飞出一群鸟，老板立马停下车。风水先生纳闷地问道，到了家门口为何不进门？老板说可能院子里有孩童在偷摘果子吃，现在贸然进去，孩子们受到惊吓，会从树上掉下来的。等他们摘完果子离开后，咱们再进家门。风水先生思索片刻说：“你家的风水我不用看了，有您这样的主人，家宅一定是吉利的，您的为人就是家中最好风水”。
善人居福地，厚德者载福，说的就是这个理。我的意见表姐信了，这棵山楂树也就没被刨掉。
四
春来秋去，花开花落。数年后，听说表姐家对这棵山楂树关爱备至，每年都定时修剪，施肥，浇水。树长得枝繁叶茂，春来花开，蜜蜂在花簇间飞来飞去，嗡嗡之声，入耳动听。到了秋天，远远地就能嗅到果子那沁人心肺的香气。表姐告䜣村里人，我家山楂果子，是为大家长的，村民可以来随便吃。有的人不好意思来摘果子吃，她就亲自给送过去。表姐的行为全村人为之点赞，都夸这棵山楂树是吉祥树。
数年以后，表姐的儿子在部队退伍后，在北京创业当上了公司老板，在京城购置了房产。女儿研究生毕业，分配到烟台电业局工作。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殷实而其乐融融。人人都讲这是因为表姐家风水好，有棵宝树山楂。
古人云，舍得舍得，先舍而后得。舍得不求得，老天助你得。 风水在哪里？不在山不在水，更不在一棵山楂树。真正的风水，就在人们心里。人心不正则风水就恶，人心向善则风水大吉。
作者简介：王国全，职业画家，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美术系，先后受教于潘崮、马寒松、高军法、傅二石先生。现为国家一级美术师，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，山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，北京名人书画院特聘画家，中国楹联书画研究院研究员，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。出版《王国全画集》、《王国全中国画作品集》等作品，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展览和获奖。（王国全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