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幕:新规落地,山雨欲来
市纪委大楼的玻璃幕墙像面镜子,把天上压得低低的灰云全兜住了。老陈坐在办公桌前,盯着电脑屏幕直犯眼晕——政策文件跟走马灯似的往上跳,"反腐升级2.0"几个红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,眉头拧得能拴住钥匙串。
走廊里突然响起"噔噔噔"的脚步声,新来的监察员小王抱着文件盒跟抱炸弹似的,胸前的党徽在冷白灯管底下泛着青光,活像块没融化的冰坨子。他路过主任办公室时下意识放轻了步子,可文件盒边角还是"哐当"撞在了门框上。
老陈被这声响惊得一哆嗦,手指在鼠标上敲出重音:"小王!文件放我桌上,顺道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——这冷气跟冰窖似的,冻得人骨头缝都疼。"他说话时目光仍黏在屏幕上的文件,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此刻像群蚂蚁,正顺着视网膜往脑子里钻。
"福满楼"后厨,老张正往墙上钉第三颗螺丝,锤子敲得"咚咚"响。张婶端着汤盆出来,瞅见他额角的汗珠子,鼻子里哼了一声:"装这破摄像头有啥用?昨天退了五桌政企晚宴,今天倒好,订座电话压根没响过!"话音刚落,街对面"鸿运楼"那块"转让"的木牌就挂出来了。风卷着枯叶打在玻璃门上,"啪啪"响,听着空落落的。
市政府秘书科里,李明盯着手机,做外贸的侄子发来的电子生日邀请函亮着屏。他手指头在"赴约"那按钮上悬了半分钟,最后还是按了"确定"。办公室里的打字声忽然停了,有人压低了嗓子说:"听说没?城建局老王,就昨天和大学同学吃了顿饭,今天一早就被约谈了......"
第二幕:无人机下的晚餐
周六傍晚六点,“福满楼”208包间的灯刚点开,窗外就“嗡”的一声,不知什么东西飞过去了。八岁的朵朵吓了一跳,手里的果汁杯“哐当”翻了,橙汁顺着桌沿往下滴,正好滴在李明裤脚上,洇出一小片黄渍。“爸爸,无人机……是不是来拍我们的呀?”孩子带着哭腔问,李明喉咙动了动,没说出话。他摸出手机,工作群里早炸开了锅,一张监控截图传得飞快——穿白衬衫的男人举着杯子,杯沿那点冷光,看着跟把小刀似的。
纪委监控室里,小王手指头在键盘上敲得飞快,“嗒嗒”响:“3号机锁定了!208包间有公职人员!”老陈从一摞文件里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条缝:“李明?查查报备记录。”系统“叮”地跳出来一行字:“今日私人用餐已报备。”可小王已经把包间监控调出来了,屏幕上李明擦汗的动作被拉得老大,额角那几颗汗珠,在高清镜头下看得真真的。
“得弄清楚是不是违规接待!”小王的声音透着股子兴奋。老陈突然抓起电话:“我是监察室老陈,208包间是李明科长私人用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小王“啪”地按了红色警报键,监控室的灯“唰”地一下全变成了红色。
第三幕:虚惊一场后的寒冬
第二天一早,李明就在纪委那间调查室里耗上了,数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了四十七分钟。调查员翻着报备单和银行流水以及聊天记录,突然抬头:"是否收受过侄子的现金红包?"他苦笑着说道:"你们随便查吧!"调查员扔了句"下不为例",李明才从调查室走出来。
这事儿跟撒了把盐似的,半天功夫就在公务员堆里腌出了味儿。周三半夜十一点,财政局办公室还亮着灯,王局长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刚开口:"楼下新开的凤凰酒楼……"话没落地,大家都噤若寒蝉,半晌有人嘟囔:"还是点外卖吧,省得明天上头条。"
老张饭馆门口那张转让告示都快被风薅秃了,边角卷得跟烫了头的老太婆似的。老主顾老赵叼着烟,眯眼瞅那纸直摇头:"现在谁还敢往饭馆里扎?我侄子在工商局,说上周开大会领导敲着桌子吼——‘矿泉水都甭想白喝!’"老张蹲在台阶上一根一根地抽烟,仿佛这样就能把生意抽红火。冰箱里那条澳龙硬邦邦的,触须上结的霜比老张的白头发还厚,活像根冻僵的狼牙棒。
第四幕:破冰与回归
省纪委暗访组的吉普车碾过满地银杏叶,“嘎吱嘎吱”响的时候,老张正蹲在店门口,数着最后三箱餐具。穿便装的调查员指着墙上那张转让告示,随口问了句:“生意咋样啊?”老张张了张嘴,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,半天说不出话。
当天晚上,市纪委就开了整改会,老陈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墩,瓷杯底磕得桌面“当”一声:“搞技术反腐,不是为了折腾老百姓!”
过了三个月,李明又推开“福满楼”的玻璃门。楼顶的无人机安安静静停在那儿,像只收了翅膀的铁鸟悬挂在城市上空。老张端着碗长寿面从厨房出来,汤面上飘着几个虾仁——都是朵朵爱吃的。“李科长,这碗我请了。”他笑着说。
“不!不!好意心领了!做人民干部的,咱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。这是党魂。”李明连连摆手拒绝。他的公文包里露出这期廉政教育的培训材料,阳光下熠熠生辉。
窗外头春光正好,亮堂堂的。监控屏幕里,无人机的镜头正对着街角,拍那些占道经营的小贩呢。
尾声
清明刚过,傍晚那会儿,李明翻女儿书包,翻出张作文纸来。字写得歪歪扭扭的,上面这么写:“我长大要做和爸爸一样的人,廉洁自爱,经得起无人机的拍摄,更经得起人民的检验。”
他抬眼往窗外看,“福满楼”的华灯初上,在暮色里摇曳成璀璨的光影,包间里宾客满堂,后厨飘出阵阵饭菜香——那是市井人间最动人的烟火气。